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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出這般堪稱慘烈的手段,是報復無疑,欒青詞盯了兩日,發現沈沐月並未傷及無辜,而是極為專注地逮著沈氏不撒手,彼時他又不知沈沐月用了什麼法子換取修為,只當她時日無多,便心生惻隱,出手替她擋了蕭氏一回。
……若當時知道會留下後患,欒青詞當時或許會直接下手誅殺。
沈沐月癱坐著,衣裳被血浸透,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渙散,她身上魔氣濃郁,但比起蠻山還差得遠,即便如此,她也已經被侵蝕得很深了,至少從前那些激烈而複雜的情緒漸漸變淡,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卻愈發真實。
欒青詞偏頭瞧向身後趕來的玉奚生和謝庭蘭,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回頭說:「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這一次她沉默良久,似乎明白了欒青詞的意思,但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人族有道德倫常,可魔族沒有,從服下幽彌並且成功活下來那日起,原本的沈沐月便在漸漸走向消亡,唯一銘記的便是那些刻在骨子裡的恨與厭。
但此刻,早已被遺棄的那些、幾乎被消磨乾淨的、屬於人族的情緒似乎復甦了些許。
「青鸞君。」她慢吞吞地開口,「倘若我說我是緋夜,你會毫不猶豫地用那把劍殺了我吧?」
她喚了青鸞君,而不是少主。
欒青詞手持碧山暮,坦然道:「是。」他目光冷硬,沒有絲毫餘地地補上一句:「魔族早該不存於世。」
「是嗎。」沈沐月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先前的一切情緒都消弭無蹤,她微微勾起唇,蒼白的臉上露出笑,「為何?」
欒青詞想了想,說:「因為我活著。」
就很直白——我與魔族不共戴天。
緋夜沒想到,怔住片刻,隨即笑出聲來:「也是,畢竟是碧姯的兒子,神族血脈的味道已經將魔族血脈壓制了,可你想沒想過,你也是魔族。」
說到這兒,她笑容中多添惡意,天真而純粹地問:「若有一日神血壓不住了呢?你的血脈何其純正,一旦魔族血脈復甦,你就是這世間最大的劫。」
欒青詞和這些服下幽彌的半魔不同,一個蠻山就已經那般可怖,而他的血脈是真真正正源自魔皇——魔族最強者。
他們無需修煉,生而如此。
魔族血脈復甦,欒青詞可以預見那場景,他失控時的確會喪失一切理智與情緒。
「他不會。」玉奚生淡聲道,「他的魔族血脈不會再復甦。」
緋夜瞧向玉奚生,她能感覺到此人身上氣息熟悉,甚至令她莫名顫慄,於是臉色更慘白,靜默片刻,說道:「或許吧。」
欒青詞瞧了眼玉奚生,雙眸柔和一瞬。
只要玉奚生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失控——他師尊像是天生克魔族。
「若是知曉你們回來這麼早,我定然不會在玄都久留。」緋夜似笑非笑,「蠻山死在你們手裡,還引出了兩頭真鳳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