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下 击怀庆清军转向 一（第1页）
笔者有言：古往今来，农民造反何其多呢，只有明太祖朱元璋剪灭群雄，北逐蒙元，登上天子宝座。其余也有借造反之机作成皇帝的例子，比如五代梁朝的朱温就本是黄巢的部下。黄巢败死了，他却取了李唐的天下。
到了明末，李自成或也能成第二个朱元璋。可怜朱元璋赶跑了蒙古人，占了北京，他却被满洲人赶出了北京。
虽则北京旋得旋失，好歹李自成手中还有陕西、河南、湖广北部诸多地方。胜负一时难言。
却说甲申五月，李自成领军仓皇退出北京，即有刘鼎劝他留守山西。自成不听，只令大顺原驻军镇守各府治。刘鼎私对李岩道：“山西数月之间必失。姜瓖、唐通一干降将将送山西于清人。”
李岩深以为然。他性子耿直，憋不得话，当即去见李自成。自成因他劝自己往征山海关遭遇失利而不悦，又哪里听得进去。
李岩心中焦急，道：“陛下若不防明之叛将，亦将为其所叛！山西介于北直隶与陕西之间，失之，胜负易手。请留兵固守！”
自成有些着恼，道：“山西，山西，大顺不还有几万守军吗？我回陕西休整士卒，数月之间即领军东出，也不成吗？你不要说了，朕无心听你说。”
李岩怏怏而退。几日后，自成退军行经太原，即传来了大同总兵姜瓖杀大顺地方官反叛的消息。李岩入见自成，道：“臣之言可有错？陛下还须醒悟。”
自成心中本十分不悦，听他这一说乃大怒道：“莫说大同叛了，就是太原反叛，亦不碍朕退军陕西！”李岩告退，自成谓牛金星等人道：“李岩藐视朕，其罪当诛。”
这不过一时气话而已。不想牛金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当日晚，金星请李岩与刘鼎来营中议事。刘鼎劝李岩道：“牛金星为人外儒内阴，他请我们去不知所安何心，还是不去为好。”李岩说道：“我近来虽为陛下所冷，但谅牛金星也不敢奈我何。”于是独自赴约。不想才入金星营房，早冲出数个兵士，乱刀齐下将李岩砍死。牛金星令人持了李岩的头颅，连夜陛见李自成，道：“李岩与臣饮酒，埋怨陛下，臣深怒异常，又思日间陛下所言，乃将李岩斩，特来请罪。”
自成大惊，道：“朕所言，一时生气随意说说罢了，卿如何能当真呢！”嗟叹良久，令厚葬李岩不提。
刘鼎听闻李岩为金星所杀，心中悸动，乃进言于自成道：“陛下，陕西一省乃我大顺根本，西安有陛下亲驻，自是泰山般安稳，至于陕北榆林、延安几府须有心腹干将镇守方可。”自成道：“你之言甚合朕意。依你之见，当以何将镇守？”刘鼎不假思索答道：“亳侯李过堪此重任。”
“陕北原已有朕妻弟临朐男高一功镇守，今又有李过前去，朕可以放心了。”刘鼎道：“尚需一文臣佐之。”自成笑道：“你欲去就明说罢了。”
刘鼎拜道：“谢陛下恩准！”自成点头。
六月初，自成大军离晋入陕。之前自成追思李岩与刘鼎的话，也有些忧虑，遂令平南伯刘忠领一支兵马驻守山西长治，绵侯袁宗第领兵屯于临汾地区。入得陕西，即令李过率本部军马往镇延安，高一功留驻绥德，明降将王良智驻守榆林，互为倚靠。
李过、刘鼎去延安后不数日，查得王良智与清廷有密信往来，即设计将其处死。自成闻奏，令高一功移驻榆林。
再说自成回到西安后，感慨万千。知道随自己亲征的兵将俱已疲惫，乃令休整士马。一面停了追赃助饷，令各府县勘地征税；一面又听闻有官绅谋为不轨，令所司严查。
到了八月间，又传来坏讯：定西伯唐通叛变，攻占了山西北部保德、永宁等州县，并渡过黄河攻取了陕西府谷县。清廷招降唐通，唐通拜表归降。
自成闻报怒不可遏，令军士斩了唐通质在陕西的母亲和儿子。乃召集文武百官商议。牛金星道：“山西之变，未动根本。唐通、姜瓖不过墙头之草，不足为患。所患者满清。今满清于我鞭长莫及，我当整顿地方，一征粮饷，二征兵丁。以备战时之需。”
刘宗敏道：“还征什么兵丁？西安有军十万，陕西有军三十万。加上河南、湖广、宁夏、甘肃，青海，总有军马七十万上，还怕清军吗？山海关之败，为我不知其底细，今日我当再出陕西，兵指北京！”
自成道：“汝侯，你说得好。朕即令你领二十万众，东逐清虏，你可愿受？”
刘宗敏直瞪着李自成，道：“不去，不去。不是我不敢去，只是，我猛于陷阵，弱于运筹，还要大哥自去方好。”
自成不语。宋献策道：“清军如今兵势正盛，须待其泄气之后可以征伐。”
忽然班部中走出一人，谓自成道：“陛下，臣思清人所图，必不止山西一省。河南乃中国腹地，为我大顺与满清、大明三家必争之所，切须进取之。”
自成说道：“左侍郎所言甚是。如今河南除三家之外，还有许多豪强势力，左右摇摆，不知所归。山西平阳与河南接境，兼顾两省，不可不防。左安国，你可愿赴平阳监军？”
原来是左升之的父亲，左不渝的伯父左安国。他在西安降了李自成，却故意为自己建了一个茔冢，制造出他已殉节的假象。事实上，他虽然常随在自成的军中，却从未出过什么计策。所以他此时出来，众人都有些诧异。
左安国面上划过一丝喜悦，但他知道众人的疑虑，说道：“陛下，我是降臣，大顺又无监军之职，臣不敢受命。”
“用人不疑。你虽是旧明高官，朕亦不曾负你，想你不会叛朕。当地守将郝摇旗乃莽夫，须要文臣相辅。这是朕所说监军之意。”李自成在用人方面确实较有气度。但，有气度并不代表有眼光。
左安国跪拜道：“谢陛下隆恩。”
自成每日焦虑，刘宗敏、田见秀、宋献策等却宴游笙歌，好不自在。自成初时尚督其收敛，后来也不禁了。
却说左安国收拾已毕，即赴平阳而去。到得地方，见过郝摇旗，说明来意。摇旗知道安国曾是大明的高官，又为自成所钦派，十分敬重，说道：“摇旗无父无母，连名字都是皇帝替我起的，只为我舞起大旗来十分威猛。虽然素来粗莽，但我知道读书人都有学问，请左先生多多教诲。”
安国初见郝摇旗生的凶恶，后见他言语谦恭，心里愉悦，说道：“郝帅果是直性情。某一介文人，今来此，还望郝帅多教以兵战之策！”
两人讲话，十分相得。自此，摇旗凡有军务，无论大小，悉询安国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