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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

对他而言，最深的恐惧，来自受人摆布、无力自控。

明明上次郁晏变成人鱼的时候，他都还没有这种感受……为什么今天会产生自心底的恐惧？6初景冷静思考。难道郁晏两次变化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他很少做没有证据的猜测，此刻一面注意着郁晏，一面分神回想。

郁晏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也感觉不到6初景肢体僵硬。他按住怀中人的后腰，尾鳍顺势前推，迫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姿态无比亲密。

似乎从这个行为中获得了满足，郁晏喉咙里出愉悦的声音。他凑得更近了，鼻尖磨蹭着6初景颈部的皮肤，忽然舔舐了一下。

这个动作不含别的意味，就像动物通过类似的行为来确认气味或打上标记一般。

6初景只察觉到冰凉柔软的触感，一瞬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体就先理智一步，开始了细微地战栗。

这更类似恐惧，他的意识不清楚代表着什么，但身体率先反应过来，他被捕获、占有或者其他类似的形容——

6初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项。被人鱼舔舐过的地方有轻微的痛感，伴随着细密的小点……是伤口么？

他无从分辨。

一股剧烈的疼痛骤然从那里蔓延开，迅地流窜到四肢百骸，仿佛一寸一寸灌注进了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6初景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因而才会那么疼。但是外来物仍旧迅地扩散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带着无比强烈的侵略性。

太疼了……

6初景恍恍惚惚地想。

他再也没办法思考为什么这次郁晏变得那么令人恐惧，思绪仿佛被揉烂搅碎一般，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巨大的痛苦湮没了他。6初景本能地拱起脊背想要蜷缩，以抵御似乎永无止境的疼痛，他咬紧牙关，勉力控制自己不要泄露出声音。

他可以忍耐，身体的痛苦并不是最难以忍受的东西，总有结束的时候。

6初景眼神空茫，眼前忽然闪过白惨惨的灯光，四面八方挂着冷笑的人群，以及最后一晃而过的熟悉面容。

“老师——”他哑声说。

疼痛终于过了6初景能忍受的阈值，眼前的一切消失殆尽，他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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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6初景一个人躺在床的正中央。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坐起身来扶着头回忆了数秒，才想起来生了什么。

随即，6初景环视一周。

郁晏不在房间里，先前破碎的小夜灯已经恢复原样，似乎有人给它换了灯泡，此刻暖黄的灯光正照耀着每个角落。

6初景的目光在小夜灯上停留了片刻，心里略微放松下来。

知道换灯泡，想必郁晏已经恢复了。他不用忧愁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楼里的居民是不是已经集体奔赴黄泉，还算省心。

揉了揉额头，6初景下床穿好拖鞋，往房间外面走。

客厅里漆黑一片，他看到沙上有个人影，脚步一滞。

没等他想怎么办，郁晏低声开口：“……对不起。”

6初景：“……”

他打开灯，无奈道：“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好玩吗？灯都不开是准备吓谁呢？还对不起，你确实对不起我，都给我造成心理阴影了。”

郁晏报之以沉默。他非常小心地看了一眼6初景喉结右侧的伤口，优越的视力让他能够看清那一片细小的血洞。

那是他造成的伤害。

郁晏眼神晦暗，视线跟随着6初景，看到他去倒水喝，仰起头时因为不适而倒抽一口气，痛得眉头都皱起来。

他心里泛起一阵隐秘的难以形容的感受，就像人类失去空气一般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