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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相见

骥远这样是不对的,心照不宣的事就不要问了嘛。但是即便不问又如何呢?身为人子很多事是没法子选择的。这边雁姬为大局刚刚相劝完毕,那边二百五的努达海就派阿山把他叫了去。

努达海当然是要威胁儿子,说“你要是不救新月我就死给你看”什么什么的,还让阿山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以示决心,怒目圆瞪表示煞有介事。这下骥远为难了,老爹近在眼前,已不复英武,应该予以同情和悲悯,可惜,他难看得令人想吐。

努达海的鼻子瘪得跟河马一样,两个鼻孔像是墨汁点上去的。豁牙咧嘴还要不停地叫唤像悲痛中的狒狒那样摇头晃脑,头发散得连乞丐也比他强,就是不梳,如此憔悴是他固执己见为表达新月日夜相思,以示哀痛之情。

二百五的思维不易理解,已经够残了还不注意自身形象。骥远想笑也不敢笑,可是不笑又忍不住。他忍耐太辛苦身子在颤,头偏了偏,努达海以为他答应了,喜出望外,才放他走。

于是在即将靠近云霄谷时,骥远心中十分忐忑,左右为难。正好前夜遇雨,行军放慢速度,骥远计算时辰,想着阿玛额娘的叮嘱,觉得新月身为端王遗孤正是拯救的对象,好歹也是几人同行,性命攸关,倘若真不去救,于心不忍。再则温布哈是阿玛老将也已随军,等于是他的眼睛,罢了罢了,就悖逆额娘一次去救人吧!

结果他带了一两百人作为先锋,骑乘快马,闯入谷中,英姿勃发,可惜都被卡住。

众人面面相觑,骇得半死,包括隐匿偷窥的盗匪。

骥远早有经验,所以相对平静,自然气度不凡,令众将好生佩服。等他们冲进谷中之时,同样得以不再卡壳的新月早已仰面躺在乱石堆上,陷入痉挛,只见她半边红襟,面如焦土,星目难睁,口不能言,垂死挣扎,好比一条在地上爬爬的蚯蚓。

因为她疼啊!好疼好疼啊!她在想,凭啥突然来道雷劈我呀!凭啥呀!

她躺倒时侧着头,扭不过来,被迫看着她的血染红溪水,涓涓细流弃她而去,包含着万千不甘。她努力扣紧手指,想扣地站起,但是她的身体已在这段时间的折磨里脆弱得像火柴棍,难以支撑,只有奋力遥指前方的景致,嘴唇抿抿,像口渴了想喝水那样,以示抗议。

流动的溪水,微动的清风,沙石小径间生长顽强的小草,完全不能抚平这个可怜女孩内心悲痛。

我要男人!我要将军!我要英雄!!!我要英雄救美!!!!

也许是这腔肺腑之言打动人,也许是端王夫妇的在天之灵保佑,正在此时,骥远终于来了。

他瞧见新月的第一眼,便停下了脚步。大为惊愕地思量判断她是何方妖孽。新月黑如锅底的脸,肿胀起来开了花儿,像是和水之后的面团,被生生揪扯那样地皮开肉绽,可笑半掉不掉地挂在脸上,随着风吹有如一扇合不上的窗户,摇摇晃晃,伴有焦糊了的恶臭,只这一点就让人敬而远之。身上的灰衣因为浸透鲜血,颜色略趋于紫,残残破破,丑陋无比,实在是让人无法认同她能贵为格格,说是从乱葬岗上逃生的诈尸还差不多。

她的一双秀脚已经麻木,随着身上痉挛的持续而陷入更深的痛楚。这时,无力抵抗之人惟有哀泣如小鹿,蜷曲如毛毛虫。

好一朵焦花随风摇摆,骥远大喝一声,引领众将退后,然后独自上前,面对危险。

他骑着白马,身着白色铠甲,面容俊朗,风尘仆仆。真是名副其实的白马王子。当然,那年代的人不会明白这些。但是新月能见着他也是三生有幸。

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努力地张大双眼。

暖煦徐风下,仰立停驻的骥远,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想把她看清楚,被重伤出现幻视的新月瞧在眼内,大为误会。她兴奋不已,因为英雄终于来了!而他的形象如此高大,好比一座灿灿发光的铜像!不,他是一尊远道而来的神!是的,他是她的神!他那么年轻却独具慧眼,勇往直前地奔她而来,必然是认定她才是四人当中最重要的那个,在她这样狼狈的时候却能认出她的身份,这不是果断是什么!在她如此骇人的面容之前,却能淡定地凝望这许久,不是勇敢是什么!

新月顾不得矜持,顾不得当前形势,激动地扭来蹭去,一下子冲进了骥远的怀里,哇哇大哭,向他求救:“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为什么求救会是这样?因为新月实在是太痛了,痛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哭。

可是她这样,能够让人明白她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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