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页（第1页）

而两侧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另有奇景。由于下临寒潭，又缺乏光照，竟成就了一个白玉琉璃冰雪世界。子释想起吴宗桥文中的句子，不禁吟诵出声：&ldo;竹树蒙茸，萦雾成冰，玲珑满枝。步摇玉珮，声叶金石。偶振坠地，如玉山之颓，雪峰之崩。&rdo;刚说完，就听&ldo;叮咚&rdo;脆响，不知哪一处竹枝承不住冰冻的叶子，落到潭边岩石上，声音空灵清透，袅袅不绝；石上冰花玉屑，霎时耀成洁彩。望着那一片琼枝玉叶，几个人俱是心醉神迷。最后子释轻声道：&ldo;如此胜境，文字如何描绘得出来？吴氏所述，当真不足十一。&rdo;&ldo;我就说要你自己来看嘛。&rdo;长生咕噜一句。之前子释听他说来探过路，曾追问实地景观，被问的人却不肯讲。当日晨光中惊鸿一瞥，长生心中来来去去不过&ldo;好看&rdo;、&ldo;漂亮&rdo;几个词。总觉这样勉强形容，还不如等他亲眼来看。方才听他吟诵前人词句，配着眼前实景，暗赞生动贴切，相得益彰。及至听到&ldo;文字所述，不足十一&rdo;，忍不住疑惑：莫非在他眼里，景致格外不同么？&ldo;若能长居此地，哪怕折他十年阳寿也值啊……&rdo;身边的人叹息着。长生忽而心有所感，再看那冰雕玉砌，银阙瑶台，果然美到无法捉摸，远非文字可以表达。轻轻揽住他肩膀，默默站在旁边同他一块儿出神。‐‐眼前桃源仙境，山外血海凡尘，迥然两个世界。只是，这一个不过机缘偶遇，暂时停驻，那一个却须纵身投入，长相厮守。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来，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融为一体。长生心里一下子通明透亮：若能共他徜徉于此，刹那即是永恒，折十年阳寿算什么？若能共他相守于彼，永恒也是刹那，凡俗的恩怨是非纷争羁绊又算什么？无论如何，总要尽我所能，放手博一搏。一时心潮澎湃，胳膊不由自主使上了劲儿。&ldo;疼啊……&rdo;子释轻哼一声，侧过头，&ldo;想什么呢？咬牙切齿的。&rdo;&ldo;没……&rdo;替他揉着，问，&ldo;饿不饿？&rdo;手中肩胛单薄如削。在花家那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几斤肉，最近这些天，又全掉光了。子释不知道长生的跳跃性思维怎么来的，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摸摸肚子：&ldo;好像是有点饿了。&rdo;&ldo;走，吃饭去。&rdo;由于常年水流浸泡冲刷，四面山崖下方洞穴群生，笋柱林立。多数潜藏于水底，少数半露在水上，或明或暗，有深有浅。洞与洞之间时而头顶断续，时而水下勾连，间错镂透，重叠交接。子释推测，这边应该是一大片地下温泉海和由泉水侵蚀形成的岩洞群。对面寒水却不知来自何处。几个人把窝安在小山坡一侧能照到阳光的干爽洞窟里。石柱石笋仿佛天然门窗，把整个洞窟隔成若干小空间。长生就住在洞口，子释挑了最里边接近泉水的一块平台。台下水气弥漫，如同云雾缭绕。在这深穴暗窟之中，竟让人飘飘然有凭虚御空之感。&ldo;小心晚上睡觉掉下去。&rdo;长生看看，替他搬了几块石头过来，做个护栏。&ldo;掉下去也无妨。&rdo;子释坐在平台边儿上，光着两只脚泡在水中。伸个懒腰，往后就倒，舒服得一声长吟。眯着眼睛道：&ldo;这水里也不知有什么，竟沉不下去。幸亏气味不难闻，可惜不好喝……这可是传说能治百病的玉盘仙露啊……莫非真是良药苦口？……&rdo;长生马上想起头天二人水中一番纠缠，顺便不小心尝了尝这泉水的味道，心头一阵麻酥□得难受。望着李子释，白茫茫水雾自他足下升起，倒不像躺在地上，却是横陈洞府仙宫，周身云霞萦绕，时隐时现，叫人心驰神往，遐思不尽。往前走了两步。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明白得很。又逼近两步。一些封存多日不堪回首的画面突如其来闯入脑海。卸妆台上菩提寺里观音堂中那一幕不受控制的反复闪现，两条腿立即重逾千斤。叫嚣跳跃的欲望被漫无边际的痛楚遽然冷却……那深入骨髓的怜惜哀伤，似乎不单单是为了他，也是为自己‐‐为这一场造化弄人的相遇，为他此刻的无知无觉，为自己孤独的决然清醒。蠢蠢欲动的身体安定下来：&ldo;再等一等……&rdo;就在如此这般身心煎熬中，长生听见自己灵魂撕裂成长的声音。伸手把他拉起来：&ldo;虽然不冷，到底潮湿，别在这儿久待。晚上往外侧躺，听到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