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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额娘走了,他赋闲在家,渐渐熄了带兵的念头,一门心思扑在府里那几亩薄田上,看看书,写写字,心中纵然还有不忿,却也知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又过了些年,嫡福晋完颜氏和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走了,她们俩斗了那么多年,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到头来竟是双双抛下他,去了地府团聚。九哥捐了大半家资,却仍重新做起买卖,走遍了大半个江山,甚至出了海,会过许多毛子,也带回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十哥与十三远赴边关,练兵带兵,又打下策妄阿拉布坦和罗卜藏丹津,越发如鱼得水,不愿回京,可京城里毕竟还有家眷,逢年过节也要陛见叙职,这才偶尔见上几面。还有八哥。他不是没听过那些影影绰绰的传言,有时候看见那两人在一起,脑海里也会有所联想,但也仅止于此,他那位四哥威仪日盛,又有谁敢在他面前乱嚼舌根,更何况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又轮得到谁来置喙半句了?四哥性子冷硬,不擅转圜通融,正因为有了八哥的圆滑手段,刚柔并济,这才有了世人口中争相传颂的雍正盛世。而到头来,自己竟才是最孤独的那个人。所以……所以有什么恩怨,什么情仇,俱都在那一年一年的岁月里,消磨殆尽,了无痕迹。人活着,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吗。他提着鸟笼,背着手,慢慢地往回踱步。“玛法——!”后面传来糯软童音,清亮而悠扬。转过身,看着最小的孙子迈着步子撞撞跌跌跑过来,眼前依稀浮现起似曾相识的一幕。那个时候的他们,犹是年少懵懂,无忧无虑,胖乎乎的娃娃抱着一个坛子,咧着没牙的笑脸对他说,十四弟,蛤蟆,一起玩!一晃眼,竟也这么多年了。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张开怀抱,露出宠溺的笑容。“小心,别摔了!”番外·琐事等你将来老得走不动时,我也背着你走好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掌心传来的温暖。弘旺从小就没了额娘,但他并不觉得孤苦。胤禩虽贵为和硕亲王,却当爹又当妈,一手将他带大。除此之外,府中上至张氏,下至管家众人,甚至是幕僚沈先生,待他都是真心的好。以胤禩的身份,就算三妻四妾,也无人敢置喙,可他偏是除了张氏,和早年被康熙赐下的两名妾室之外,再没有纳过新人。往后数十年,一直如此。所以廉亲王府始终只有一个嫡长子,爵位也理所当然地归弘旺继承。弘旺原是以为阿玛对额娘怀念至深,以致于不愿意让旁的女子再来分享亲王府女主人的位置,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他长大成人之后,才渐渐发现也许并不是那么回事。弘旺小时候喊弘晖,一直习惯了弘晖哥哥地这么叫,后来觉得过于小孩子气,就缩减成一个字,变成哥。弘晖自然是极高兴的,他原本就将弘旺当成亲生兄弟那般来疼爱。只是两人逐渐长大,父亲成了皇帝,弘晖跟着迁入皇宫,两人身份有别,加上不再像以前那般相邻而居,一年见面的次数竟还及不上先前的一半。弘晖很惆怅,只盼着能早点成年出宫开府,到时候他一定要呈禀父亲,选在离廉亲王府不远的地方。弘晖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病来势汹汹,几乎要夺走他的性命。阿玛与额娘束手无策,只能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后来病却也莫名其妙地好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是八叔从云南寄回的药材救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记得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手一直被人抓着,还有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哭喊。就是这个声音,将他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拉了回来。然后一睁眼,就是弘旺哭累了的小脸。还有那只无论谁来哄,也不肯松开的小手。弘旺。他心头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握紧了那只手。胤禩曾说将来儿子要奉他颐养天年,但那不过是玩笑话,他说完,自己也就忘了。可弘旺却一直记得,并且很认真地去实践。他私底下偷偷存了一大笔钱,某日忽然告诉胤禩,惊得他半晌回不过神来。“阿玛,我都想好了,再过两年,您就别理朝堂上那些乌七八糟的琐事了,儿子如今也小有家资,您辞了差事在家享福吧,要是想去江南走,又或想去西北看十叔他们,我都陪您去。”其实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省得四伯成天召你进宫,不到半夜也回不来,有时候甚至干脆宿在宫里,害他找不着人。胤禩扑哧一笑:“不错啊,有长进,旁的那些纨绔子弟镇日只会遛鸟赌牌,廉亲王府世子竟会赚钱了,莫不是得了你九叔的真传,打算同他去做买卖?”弘旺捺下翻白眼的冲动。“阿玛,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见你总被政务所累,用膳的时候,府里都坐不满一桌!”更不希望四伯来跟他抢父亲!胤禩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漫不经心道:“唔,好好,你的孝心,阿玛都知道。”眼睛却盯着棋盘,一边还抓了本棋谱,明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弘旺无语望天。这是番外·男宠风波雍正二年秀女大选时,帝王除了指给宗室大臣之外,自己后宫便不曾再入新人。在那以后,也不见多个一嫔半妃的。于是京城里渐渐多了几分揣测和流言。有说皇后那拉氏善妒的,有说贵妃年氏专宠的,甚至还有说,因为帝王喜爱男色,连带着对女色失去了兴趣。那些达官贵人,谁家里头没豢养着一两个小倌伶人,简亲王雅尔江阿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他有个爱若珍宝的外室,模样堪称绝色,却是个男的,这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因他位高权重,性情深沉,尽管众人都在背后嘀咕,却也真没哪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半点不是,更何况皇上并不过问。话又说回来,帝王喜欢女色也罢,喜欢男色也好,可每日除了上朝,几乎就待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直至深夜,也么见着他真对哪个人上心了。除了和硕廉亲王胤禩。胤禛对这个弟弟,可谓上足了十二分的心思。什么时候冷了,什么时候热了,廉亲王府里的赏赐从来未曾断过,纵然胤禩并未因此恃宠生娇,可那份圣眷,也着实令人侧目。旁人都说,这雍正朝有三宠,一是远屯西北的怡亲王胤祥,二是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三者,就是这和硕廉亲王了。胤祥毕竟长年不在京里,而年羹尧因骄纵跋扈,早在雍正二年就已被赐投缳自尽。余下的,只有胤禩了。只是帝王对廉亲王的宠爱,在兄弟之情外,似乎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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