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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的瞧著他,早晨的冷風吹拂著她額前的頭髮:「你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
蒂爾久久注視著她,沉聲道:「他已經被抓了。」
他望著她逐漸蒼老的容顏,想到自己年幼時纏著她講故事,上學時期盼著他們學校開家長會,填報大學志願時,加百利在檯燈下將那本指南都翻爛了,軍校畢業,他們一道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往事太多了,恍如一場夢。
蒂爾不擅長蒙蔽自己,說他冷酷無情也好,說他大義滅親也罷,他活的很清醒。
他親手抓捕了加百利,他要眼睜睜的確認自己的猜想,不動搖一分。
就像父親的死亡,家族長輩總想給幼年的他心裏面塑造一個優秀的父親形象,可他遠比同齡人更為早熟敏銳。
當他得知自己的父親其實是為救另一個男人而死的時候,他想起母親逐漸憔悴的容顏,和她冰冷的死亡證明書。
蒂爾艱難的呼出一口氣。
他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走到師母面前,悶聲道:「您是不是也知曉一些。」
她猝不及防的哽咽出聲,抱住了蒂爾顫抖哭泣:「對不起。。。。。。」
蒂爾說:「該說對不起的是他,他背叛了國家,背叛了您!」
師母搖了搖頭,低聲說:「埃里爾死了,我恨他入骨,恨了幾十年。」
她鬆開蒂爾,緩緩走到庭院的葡萄架下,衰老的容顏只有一雙眼仍舊明亮:「我將一切歸結到加百利身上,他總是默不作聲,不分辨一句話,有時候,我明白他也是無辜的,可是我忍不住不怪他,如果當初他的做法沒有那麼激進,那些毒販也不會喪心病狂到虐殺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做錯了什麼?但是冷靜下來,我又明白,我的責怪是毫無道理的,他沒有做錯,他也是受害者。」
「當初懷埃里爾的時候,我吃了很多苦頭,慢慢他長大了,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她似乎想起了埃里爾的模樣,蒼白的笑了笑:「早知道這苦難沒有盡頭,我寧願不把他生下來。」
眼淚不斷從眼角流淌下來,她哽咽道:「總之,我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我也不願意為他生育。」
「他悶不做聲,我也無話可說,我們像陌生人。每晚,他總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直到有一天,他打開了門,笑著跟我說,他給兒子報仇了。」
蒂爾知道此事,那年在加百利的精細籌謀和布劃下,帝國軍隊一舉抄了南三角毒梟的窩,徹底拔除了毒根,這個成績太過豐偉,後來他一路升官,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一晃又過去這麼多年了,磕磕絆絆,日子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著。」師母拿起了水壺繼續澆花,神色平淡而麻木:「你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想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很抱歉,我還是沒有做到。」
蒂爾垂下眼睫,握緊了拳頭。
她放下水壺,往屋裡走,用往常一樣的輕鬆口氣:「喝點粥吧,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蒂爾沉默注視著她單薄的背影。
他想起兒時記憶里母親的病容,如果父親沒有為那個男人擋槍,他也不會無家可歸,母親也不會抑鬱而亡。
而這棟曾給與他很多溫暖庇護的兩層小樓,也在這個晨曦中土崩瓦解,無數粉塵在陽光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