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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一經過他身邊,簇擁到宋青喬身側,無人在意他的存在。
蠻夷猛士後射的兩箭並未命中,他原本的目標就是宋,只是混亂中的顧滄恆關心則亂,誤以為她會受到傷害。
因為魏淺禾及時跑來護著宋青喬錯開了位置,兩支箭矢死死釘在身旁泥地里,有一支甚至貫穿了堅硬的石頭。
然而宋青喬身上早已有數不清的傷口,魏淺禾抱著他的雙手,以及與他相接觸的衣衫,全部沾上了紅紅血跡,黑色夜行衣透不出血色,卻帶著詭異潮濕的暗紅。
魏淺禾渾身發抖,腦子裡亂成一團,她不必剝開他的衣衫,就知道裡面傷的有多重。
對方第一次射向他的兩箭,有一箭偏頗了重心,有一箭卻正正扎在他後背,這個位置,亦是左胸,不知距離他上一個傷口有多近。
她不自覺攥緊小腹處的衫裙,尖尖指甲扎進肉里。
難道,她還未懷上?所以宋青喬命懸一線,註定要死?
周圍人七嘴八舌地建言,魏淺禾腦子嗡嗡,一句話也聽不進耳,她忽然想起同樣滾落在地的顧滄恆,穿過人群,找尋他的身影。
修長的身影不再高大,他佝僂著腰背對她的方向,以手中劍支撐,慢慢走向營地方向,忽而腿下一軟,整個人栽倒草地里。
魏淺禾心漏跳一拍,放宋青喬到護衛手中,起身跑向顧滄恆。
身旁有人驚訝拉住她的胳膊:「魏姑娘,去哪兒?將軍怎麼辦,該如何處置?」
魏淺禾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無處安置,拼命逼自己鎮定。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吩咐他們妥善處理宋青喬:「把將軍小心送回營帳,燒水,準備火盆,燒開的水撥一部分放涼,越多越好,回程的路要小心,將軍的傷不宜劇烈挪動,儘量不要牽扯到傷口。」
她一聲令下,做了這群人的主心骨,他們皆以為她沉穩有把握,可誰知她心中恐慌空寂,快要被黑暗吞噬。
那人終於鬆開拉她的手臂,魏淺禾得以跑向顧滄恆。
在這段不算遠的路上,魏淺禾卻覺翻越了千山萬水,煎熬難忍。
他不能死的,最起碼,她從沒想過他會死在自己前頭,惡人活千年不是嗎,一個拋棄青梅,任她盛年死去的負心人,怎會死得這般輕易、輕鬆呢?
他就算是死,也合該是她去折磨、羞辱他,而非默默孤獨地死於亂箭之下。
所有對於夢中顧滄恆的仇恨,此刻變本加利,化為更深的怨毒。
他憑什麼死在追逐她的路上,想要藉此令她愧疚嗎?是他自己非要一路追到西北來的,誰也沒求著他什麼。
左右不過一個得到便再也不會珍惜的女子而已,他鬼迷了心竅執著跟隨,就以為能令她回心轉意嗎?
他就應該死在京城富貴堆里,憑什麼死在殺敵疆場上,還能博一個美名。
魏淺禾的思緒煩亂,幾乎組建不成完整的邏輯,恐慌與莫名的怨憎推著她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仿佛如此,她才有勇氣面對他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