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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童曲的目光繼續往下,順著黎無曜眼睫低垂的方向便見自己的精神體水母不知何時被黎無曜那縷掉落的髮絲,自己把自己纏成了一團黑毛球。
觸手打結的毛球被黑髮蒙住了眼,在人家病床上睜眼瞎似的亂滾亂撞,隨後又被一隻蒼白的手溫柔托起,一點點耐心地將水母解救出來。
童曲倏然收回視線。
「你想一槍抵一槍。」童曲終於將手伸向機械臂,「不先為自己說點什麼?」
其實,無論是童曲剛恢復記憶那會兒,還是如今黎無曜主動指明「槍」在何處,他們倆人都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有主動糾纏當年「那一槍」的因由。
童曲不問,因為七十年的光陰過去,時移世易,她覺得這些早沒了意義。
然而,黎無曜這樣乾脆的態度,卻又逆反地勾起了那麼點童曲的興。
病床邊的黎無曜還是沒有看童曲,只說:「你說過,你不想聽解釋。」
半個月前,那時還沒恢復記憶的童曲在這裡用槍頂著黎無曜的下頜告訴他,別解釋,別人嘴裡說出來的,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於是此時此刻,在同一間病房裡的同一個位置,黎無曜只是說:「無論我因為什麼對你開槍,傷害都已經造成,你現在要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
——竟與童曲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年,童曲因為小胖手下留情,黎無曜阻止小胖被咬,中間二人拉扯,黎無曜不惜否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想讓童曲狠下心,卻在得知童曲感染後,立即對她舉槍。
這種事,但凡事後想想,都多少能察覺出那麼點絲絲縷縷的不合常理。
可那又怎麼樣呢?
童曲可以容忍自己的戀人有秘密,可在童曲的視角里,黎無曜對自己開槍是事實。
黎無曜在童曲最愛他的時候對她舉槍,這一槍開出來,童曲多喜歡過這個人,黎無曜那時的這一槍就有多少傷害反噬進童曲心裡。
童曲已經拆掉了機械臂的第四節臂關節,但沒有取下槍械,只是就近站在床頭,從槍械瞄準鏡看著黎無曜。
「我還活著,和你有關嗎?」瑩潤的指尖撫上冰涼的扳機,童曲忽然問,「還是,霍長生?」
黎無曜聞言愣了一秒,長發低垂的腦袋緩慢抬起,黑眸神色怔然,答案不言自明。
童曲輕笑下了,驀地推開機械臂,順便撈回還在黎無曜病床上傻樂轉圈的智障水母。
「它這麼黏你,總要有點理由,這很難猜嗎?」
……
從童曲恢復記憶,她就不止一次思考過自己為什麼還會再次醒來,有第一次覺醒異能的經歷在前,她現在還活著的這件事與黎無曜和霍長生有關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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