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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愤懑,再瞧周晏西,却眉眼淡如水:“本来做生意最忌失信,小爷自然备着后手。且此间被劫损失,小爷回头一并补了给你。”
惯是这么些年,行商坐贾的棋高一着。
方启行啐一口,摆手道:“十几年兄弟,一点小钱补个屁。只说那群祈临山山匪,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他环顾下四周倾身向前,还谨慎地放低嗓子:“劫了咱们皮毛就算了,啧,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夜里他们居然还抢了官家的货。听说那几箱子全是知州专门负责的皇城贡品,这还了得!”
“我看知州这回肯定勃然大怒,只怕要把银城骁骑军全支到祈临山,杀他个寸草不生。”
起了说书先生的范儿,方启行正兴奋,手势才起到半空,却见对面笑得极欢。
他哼唧:“笑什么,好笑吗?”
“笑你这骁骑军只怕还没到祈临山,知州就落马了。”周晏西左手手肘撑上桌面,手背抵腮,唇角大扬。
因着先前觥筹间一片恣意,眼下他形容略散,鬓角有缕细落下来,歪头侧脸,颇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景象。
然喉中声起,语意凉薄,方知他原是个讨债商户:“你若不信,且先瞧着。过几日来喝小爷喝喜酒的,定然是个知州了。对了,喝得兴高差点忘了,小爷还等着去牢里算账,这就先走了。”
“牢里?去牢里找什么人,算什么账?”
方启行来了兴,多嘴问一句,也没想周晏西转过身,倒正经回了他。
“找知州之女张婉,仇旧恨,一样不少。”
*
银城署府,囹圄九转。
革履行过潮湿石板,周晏西在尽头一间看见张婉。
彼时她披头散,坐在牢中暗角,华服不再,着白色囚衣。囚衣仍保持得干净整洁,倒也合她往日自恃高贵的身份。
“小爷一向好奇牢饭的味道,如今张小姐有幸尝了,不妨告知一二。”修长指尖玩味地勾了勾牢门锁链,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清脆如泉。
周晏西甚觉悦耳。
然张婉在阴暗中抬头,往日气矜满盈的杏眼布满血丝:“晏西公子可是特意来看笑话的?不想公子原也这般性躁,只怕是白来一趟。”
“巧,小爷也没想到张小姐落得这境地,还这么孤倨,只怕是空盼一场。”至此,周晏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那好爹爹,根本无暇救你。”
“……我爹爹如何了?”
一矢中的下,张婉再难气傲,直接起身奔到牢门边,一双手伸出木栏狠狠抓住外头周晏西的上肩,大声质问:“周晏西,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