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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之年，从来就是多事之年。季衡从马车车窗帘子缝隙里看出去，只见外面街市繁华，行人如云，马车走得极慢，不时还有轿子从他们的马车边插过去。这繁华的天下，要该改换掌权人了。67、季衡回到家时，发现许氏同许七郎已经回来了，他不由觉得十分奇怪。他进了正房许氏的房间，上前给许氏请了安后，就问，&ldo;母亲，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以为你们得午膳后才回来。&rdo;再过一阵子，季衡又要进宫去伴读去了，许氏坐在炕上检查季衡要在宫里穿的几件衣裳，她低着头专心地检查线缝和上面的刺绣，虽然这是京里非常有口碑的绣坊做出来的衣裳，不会出问题，但她每次还是会自己再检查一遍。此时听季衡这么问，她就抬起头来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ldo;我也以为你和你爹要在外面吃了才回来，厨房里都没吩咐做些好的，过会儿就随意吃些就好了。&rdo;季衡看许氏不回答，就知道是不好回答的话，也就不问了，转而说，&ldo;近些日子，哪一顿饭不是大鱼大肉呢，正好吃点清淡的东西才好。我和父亲去了叔叔和大兄那里，他们两个是入京来考春闱的，父亲让安排过去的厨子，这些日子不时要回家去走亲戚，没了大厨，他们又怎么好招待我和父亲，大兄倒是说了到酒楼里去用膳，父亲就说还有些事要忙，也就推辞了回来了。&rdo;许氏说，&ldo;这样的话，就又安排一个厨子过去也就是了。说了让你十三叔和大兄到家里来住下，他们自己又不愿意。&rdo;季衡知道许氏对季大人族里的那些亲戚其实不是很喜欢，虽然不喜欢，许氏也从来没有在礼仪上差过什么，什么都是按照礼数来的。季衡就说，&ldo;大兄倒是感念母亲您给找的院子很好，说住在那里便于刻苦做功课，他们又不是没有厨子，家里小厮也是能够做菜的，只是没有能够招待客人的厨子罢了，我看根本不用再安排厨子过去。&rdo;许氏点点头，也就没说什么了。整理好了手里的衣裳，又对季衡说，&ldo;赶紧来试试衣裳，我看看。&rdo;季衡只得过去试衣裳了，许氏很喜欢看季衡试各种衣裳，她特别有成就感，看季衡换一身，她就能欣赏好一阵，脸上藏不出的笑意，&ldo;我儿子就是俊呀，穿什么都好看。&rdo;季衡却是试穿地烦了，说，&ldo;母亲，我去找找七郎有事，先去找他玩去了。&rdo;许氏想要拉住他也没拉住，季衡像条鱼一样地滑走了，许氏无奈地笑，&ldo;这孩子……&rdo;季衡找到许七郎，许七郎在他自己的房里躺在炕上发呆，季衡进去，就坐到炕沿上拍了他肩膀一下子，说，&ldo;发什么呆。&rdo;许七郎看了他一眼，就坐起身来，说，&ldo;今日同姑母去永昌侯府看戏，你道我看到什么了？&rdo;季衡看许七郎一副精神不高的样子，想来就不是好事，而且刚才许氏也是转换话题，说明是不好外传的事。季衡就说，&ldo;你们不是去刘大人府上的吗，怎么又到了永昌侯府上。&rdo;永昌侯和定国侯是两兄弟，不过因为定国侯是袭爵，而且继承了赵家的府邸，永昌侯府便是在和定国侯府隔了两条街的地方重新修建的，修建得豪华气派，不比定国侯府差。这永昌侯府和许氏交好的刘大人家里，则是相邻着的。说起这个刘大人家里，则是皇帝当年养母刘贵妃的娘家，刘贵妃是个病秧子美人，老家也是扬州，同许氏家里还有些远房的渊源，刘贵妃自己没有孩子，而且死得早，有个养子，而且还做了皇帝，但是皇帝根本没有掌权，所以刘家也就没有受到什么荫庇，现在刘老大人，虽是国丈，只是有个虚衔，已经没有在朝中掌权做事了，两个儿子也不怎么争气，早就在走下坡路，只是还有个家业架子在。许氏和刘家大儿媳妇在扬州时认识，刘家大儿媳妇甘氏叫许氏一声表姐，许氏和她就有不少往来。许氏这天是去刘家拜访，想来跟着刘家的人一起去了永昌侯府。许七郎说，&ldo;本是在刘家府上，不过隔壁永昌侯府请了灵凤班的唱戏，他家太太就让人来请刘家老太太去听，刘家大奶奶是个好戏的，就带着姑母也一起跟着去了，我也就跟着一起过去了。&rdo;季衡点点头，说，&ldo;原来是这样，你看你精神萎靡的样子，难道是因为灵公子的事情？我看你最近很为他着迷，你是不是得相思病了。&rdo;许七郎被他说得脸颊倏地就红了，说，&ldo;你乱说什么，我才不是得了相思病。再说，我就是同情他的身世，觉得他戏唱得好，我又没有喜欢他。&rdo;他辩解着，却看到季衡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知道季衡是误会了，所以就生了气，&ldo;我说真的，你别以为我在撒谎。&rdo;季衡赶紧收敛了笑意，说，&ldo;我知道，我相信你。那你赶紧说出了什么事，不要吊我胃口了。&rdo;许七郎嘀咕道，&ldo;我才没有吊你胃口。&rdo;又说，&ldo;是定国侯府的大太太和几个儿子媳妇也在永昌侯府里作客，她们女流坐在一处，我只是同男客坐在一处，还在那里遇到了赵致礼的堂弟，永昌侯府的世子，现在也在宫里伴读的那个，他知道我是你表哥，就待我很热情。我们在一处说话，后来去院子里，看到香安郡主让丫鬟和婆子将灵仙从后台里叫出去，让婆子打了灵仙两巴掌，而且要班主将灵仙卖给她。&rdo;季衡倒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想，香安郡主找灵仙的麻烦，定然是杨钦济去对香安郡主说了什么。根据杨钦济那个脾气，可见他的亲姐姐的脾气也不会很好。季衡说，&ldo;灵仙即使是个伶人，但也是男人，香安郡主就没一点规矩，那么去见男人？&rdo;许七郎皱着眉毛说，&ldo;都这时候了，谁还想这些。当时灵仙的脸都被打肿了，嘴角还出了血。还是我同永昌侯府世子上前去，香安郡主才没有让人多打灵仙。&rdo;季衡眼神沉了下去，说，&ldo;那这事最后怎么办了？赵致礼当时没在吗？&rdo;许七郎摇头，&ldo;没看到他在。后来是赵家的两个太太都被惊动了，香安郡主想买下灵仙，好在他班主没卖。香安郡主最后被劝走了，戏也只唱了一半，后面就没得听了。这毕竟是赵家的家丑，我们也不好多看，我同姑母很快就走了，姑母说让我不要传出去。&rdo;季衡说，&ldo;即使你不传，我看很快也会传出来的。灵仙的票友一大帮子，京里多少闺秀都爱他的戏，这下被香安郡主打了，恐怕不少闺秀都在心里厌恶她了，不过说起来，赵致礼同她成亲也才三个月，她就能将事情闹成这样，真不知道她和赵家到底是怎么闹的，难道一点郡主的体面也不在乎了？&rdo;许七郎说，&ldo;也是赵致礼的错，家里的老婆管不住，又要在外和灵仙在一起。&rdo;季衡看着许七郎笑话他说，&ldo;等你将来娶妻，你可不要娶太凶悍的老婆，不然以你这多情性子，恐怕也要后院起火。&rdo;许七郎又被他说得红了脸，&ldo;我哪里是多情性子，再说，我就不娶妻，又如何。&rdo;季衡说他，&ldo;你不是多情性子？那是谁在为灵仙打抱不平？你不娶妻这种混话，也能和我赌气说出来？让我娘听到，你爹娘听到，他们还不得把你拉到庙里去驱邪。&rdo;许七郎哼了一声，&ldo;不和你说了，你根本不明白我，又总说话气我。&rdo;季衡不依不饶道，&ldo;你这什么意思，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说我不明白你，你要我明白你什么。我前两天在你床头下面翻到龙阳书，我提醒你啊，许达川，你好的不学却去走偏路，到时候我娘没法对你爹交代，你这是要弄得两家不合，而且，就我和你的交情，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rdo;许七郎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一样地看着季衡，咬着下唇，像是要发火，但是瞪了季衡一阵，他又偃旗息鼓了，翻身躺到炕上不说话。季衡倾身去看他，又伸手拍他的脸颊，&ldo;你这是和我冷暴力呢，是不是。我说，你还真喜欢上灵仙了？他可是个伶人，拥趸一大堆，而且我看他对赵致礼感情不一般，你可没有任何一点胜算。&rdo;许七郎突然翻身过来，将季衡的腰一把抱住，然后将他压在了炕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说，&ldo;我说了没有。根本不是这样的。&rdo;季衡由着他居在上方，明亮的眸子看着他，说，&ldo;那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我看你要说这不是相思病我根本不信。我家好好的七郎，因为一个伶人就变成这副模样，你说我怎么不气恼。你以前那样子开开心心的，不好吗。&rdo;许七郎被他说得鼻子一酸，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是脱了力，将身子趴在季衡身上，脸埋在季衡的颈窝里，轻声说，&ldo;衡弟，我恐怕还是要回扬州去准备考秀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