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上 争广德明清血战 二（第1页）

次日，刘良佐兵围广德。泽世守北、东两门，周吉守西、南两门。刘良佐见广德城地势西高东低，下令主攻西门。此时清军中携着六门红衣大炮，刘良佐将它们摆出来，对西门先一通猛放，早将城墙轰出了多个缺口。清军像蚂蚁出巢般涌入城内。周吉惊得嗓子都悬到了喉咙，将脸上汗拭了，牙关一咬，叫声：“拼了！”挺起三股叉，带领兵士下城搏战。

战了半晌，支持不住，直往后退。此时听到后面嘈杂声起，周吉扭头回看，差点没晕过去。原来是那个王金纠结了数十个人图谋叛乱。一片混乱中，兵士竟被他们砍死了数人。周吉勃然大怒，可惜鞭长莫及，抽不开身去宰那厮。正此时泽世纵马赶来，枪起枪落，王金被捅出一丈多远。其余乱匪俱被诛杀。泽世率部投入战斗，硬是将清军顶了回去。

刘良佐在外面见清军被堵住了，前进不了，气呼呼道：“区区小城都拿不下来吗？还不与我拼向前！”当时涌起一股力量，亲自往前突进。明军且战且退，打了两个时辰，清军已推进到广德府主大街上。明军数次看上去就要溃散，但泽世、周吉一鼓劲，明军齐力，终于还是暂稳了局面。

可这样终究不能稳妥。同志们，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泽世与周吉是多么盼望援军的到来啊。可实际上盼援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他们一直在杀人和躲避被人杀，哪有空思想。

可援兵真实的就到来了。是左不渝。不渝率兵攻破苦岭关，斩杀清总兵丘越与知州宋景深，随后挥军向东北疾进。左恒之率部为先锋正赶上城内混战。当时从南门而入，直接投入惨战中。

但凡新投入战斗的军士总有一股子猛劲，这不恒之一部兴奋地很，甫一交锋，即将清军杀退了两三里。不料清军见明军不多，稍作调整，又黑压压往前冲击，再度将战线向前推进了数里。

宁国外围，江天一与尹民兴、朱盛浓分左右两翼率军直扑清军。刘良佐也不着慌，他所惧的是明军凭借地利据守或者动偷袭，此次面对面较量，且领军的多是些文人，那么，他想胜利已经逃不出手心了。

刘良佐所料的似乎没错。韩国勇请缨道：“我率两千兵马，必破这些村夫。”“好。你去，我放心。”韩国勇昔日是刘良佐的头号爱将，刘良佐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当时提起两把大斧，将马缰一拉，领两千骑呼啸着杀出。

义军骑兵几乎都被泽世与周吉带入了城中，此时接近是清一色的步军，虽然奋勇前进，但被清军一掠阵，已是乱了。前面的不少人被杀受伤，更多人转身后退，后面人欲进不得——看这光景也不敢前进了，“趁势”败退。

乱军之中，朱盛浓大喊道：“杀的就是清军，既然来了，怎可后退！”连呐喊了数声，并不见效果。说时迟那时快，韩国勇已是快马到了朱盛浓跟前，顺手扬起一枪。朱盛浓并不肯退，用腰刀隔开。然后使劲气力朝韩国勇戳去。

可是刀是没有枪长的。韩国勇冷笑一声，银枪一转二刺，直直插入朱盛浓胸膛。朱盛浓的刀脆声落地，朱盛浓的身也轰然倒地。血流出来，染了一片。

清军见杀了一位头领，精神大振，骑兵快楔入明军内部，明军四溃。江天一与尹民兴见收止不住，只好打马先逃。乱兵纷纷喊道：“快逃！快逃！头领都跑了！”

远处不渝望见了这阵势，一心一脸的苦，眉头拧成了结。左右兵士小声说道：“总领大人，咱们撤吧。”所有的压力都覆盖在了不渝身上。但没有时间让不渝多加思考，干还是闪只在一念之间。

不渝使尽气力喊道：“各位好男儿，握紧你们的刀枪，与清狗拼了！向前！向前！”一面说，一面拔出佩剑，连着前进了七八步。扛旗的兵士将大旆高高擎起，也喊道：“各位兄弟，宁愿拼死立功，也不能做缩头王八羔子！”舞动大旗，跟着不渝上前。兵士们见了，一齐呐喊，许多人说道：“总领一介文人，尚不惧死，我们老百姓从了军还惜死吗？”相互鼓劲，同仇敌忾，大踏步上前，跟随不渝的脚步。

那些败军见这边的兵士直往上压，心里也定了些，多数人停止败退，停留在原地。尹民兴与江天一看到不渝率众赶上来，心里一阵惭愧，急忙指挥军士布阵反攻。韩国勇纵马冲在最前面，明军一个回拢，将他围在一个圈里。韩国勇毫无惧色，挫开明军，直奔左不渝而来。

不渝令藤牌队列在最前面阻挡，后面由弓箭手压阵，其余军士严阵以待。“射！”不渝一声令下，乱箭如蝗，直朝韩国勇而去。韩国勇虽勇，无奈也是一个肉身，当时吓得眼都不敢眨一下，直接跳下马来，在地上打了数个滚，将箭都躲过去了。他的那匹坐骑却成了半个刺猬。

“杀！”不渝将手一挥，兵士奋勇而前。不渝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亲自带一队人马来拿韩国勇。韩国勇回一望，只有几个亲兵在身边，都畏畏缩缩的，不禁恼道：“与我挺起身板，杀光这些农夫们！”双手捧枪，当先来战明军。

左不渝浑身颤抖。他不是怕死，更不是怕韩国勇，他是为这样一个汉人，一个猛将为何要为满清卖命而疑惑，而颤楚。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敌人。左不渝厉声喊道：“杀死狗汉奸，复我华夏净土！”手中剑一指，左右跃出十余人来拿这韩国勇。

韩国勇也是仗着不渝身边并无将领，自恃本领高强，以寡敌众，不肯退让。他的本领确实不俗，连着刺倒了数个明军。但明军此时也都杀红了眼，一腔热血在沸腾，又怎肯退让，将他围做一团，一个倒了，迅即上去一对，总不使韩国勇有喘息的时机。

不渝看着清军主力渐渐迫近，亲自上前提剑来斩韩国勇。此正中韩国勇下怀，当时架开两个兵士的刀，耸身一跃，一脚踢开不渝的剑，口上叫道：“叛贼！纳命来吧！”手起银枪，直戳不渝的喉部。

千钧一之时，不渝身子不由自主一歪，恰恰躲过了这一枪。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继当初马头山血战之后，摔倒又一次挽救了不渝的生命。韩国勇一枪不中，已经没有出第二枪的机会，他的后背也被明军刺中。紧接着明军击中了他第二次，第三次……韩国勇咆哮着，张扬着，挣扎着，蠕动着——倒下。

明军一拥而上，将韩国勇砍成了一滩肉泥。不渝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虽然眼前场景使他不敢多看一眼。不渝号施令道：“继续前进！夺取最终胜利！”

蛇无不行。韩国勇勇则勇耳，可是他一旦陷阵身死，清军顿时失去了进取心，一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或在原地观望，或者驭马回撤。左不渝、尹民兴、江天一率众越战越勇，清军越战越怯，明军将清军逼退有七八里，直追到刘良佐所处，和城内的乱战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