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上 弃南京弘光逃命 一（第1页）
不渝与恒之兄弟号召远近豪杰欲往南京勤王。那两千义军在官道上扎定，盛泽世与周吉骑在马上，看着左氏子弟到来，说道：“计有两千二百一十九人，分为六营，各营有营正一名，营副两名。不渝，你既为一军之主，还要亲自统领，六营正都听你调遣。”
不渝轻点一点头，眼里还泛着一星光亮，“我知道的。你们辛苦了。”看着众人，不免有些局促。泽世看着不渝，说道：“马军只有两百，十不及一，兵器还在安庆府，需要先去领取。”
“我们这就去吧。安庆府中还有我几个相善的朋友。”恒之抚了抚坐骑的鬃毛。这是一匹五花马，也不高大，算不得好马的。不渝说道：“到了府城我们还要设坛祭天。”这个想法是由史书中的记载引出的。不渝以为，凡出战，总要设个仪式比较好。
正说着，忽然驶过一辆马车来，里面出来三个人，一个老妇，一个男子，一个小姑娘。
盛泽世慌忙下马，上前跪地道：“娘！娘，您怎么来了？”恒之也跳下马来，拉着姑娘的手道：“小霞，你来送我吗？”
男子对泽世道：“二弟，我们农家人，种好田就是。谁当皇帝都一样，何必要去打那满清？”盛母道：“你的志向不小，为娘的知道。为娘不要你立下什么功业，只愿你能平平安安。你此去，千万小心！”泽世道：“儿子不孝，又令母亲担心了。我一定会小心，母亲也要保重身体，等我凯旋。”向哥哥道：“大哥，满清欲亡华夏，若不抵抗，百姓都不会活的自在。我还有一腔热血，所以要上战场。大哥切要好生照顾母亲。弟弟不能与你共担责任了，请大哥勿怪。”盛大哥道：“二弟，你放心吧。一路保重。”
旁边严霞眼泪汪汪的看着升之，“你说要照顾我一世的，这话还能作数吗？”恒之道：“小霞，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算数。”严霞掩面泣道：“你若死了呢？你答应我，不要死……”
恒之的泪在眼眶打着转，他忙用手拂了，说道：“我答应你。我不会死——倘我死了，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严霞泣不成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清兵杀人如麻，比虎狼还凶，你此去……我不要，我就要等你。”
严谨道：“妹子，哥哥难道不是去打仗？你只关心相好，却把我丢了。”严霞急忙扶着严谨道：“哥哥，我们相依为命这些年，妹妹怎么能不关心你？妹妹也舍不得你去，真舍不得。你们却要一起去……恒之哥，我哥哥不会什么武艺，你千万要护好我哥哥。”恒之用力点头道：“我活着，就不许哥哥出事。”
盛泽世对不渝道：“好了。出军吧。”不渝道：“恒之，走吧。”严霞道：“哥哥，恒之哥，我前晚缝了两个香囊，你们带着吧。愿它能护佑你们。”
恒之与严谨接过，恒之掏出几两银子道：“回去吧。好好生活。这些银子你拿着。”严谨道：“妹子，每晚要关好门窗。栅里的鸡喂好了。”严霞犹豫一下，接过银子，朝两人点点头。
两下挥手，不渝、恒之领义军赶往安庆而去。
此先放下。却说南京那边已危如累卵了。李本深奉高杰世子高元照降清，虽有少数府县尚未被下，其实江北已可谓尽在清军掌控中。
弘光帝见了朝臣尚显得担忧，等臣子退了，又与宫娥妃嫔打闹一处。兴致来时，不论昼夜，即脱扯了妃嫔的衣服，行那猥琐之事。
马士英与阮大铖商议多回，先调了一千多名黔兵入卫，又使儿子马銮掌了皇帝亲兵营勇卫营，一面令人谕京口守将郑鸿逵务须严防江面。
郑鸿逵此人乃是水上打仗的行家。他的大哥不是别人，正是福建总兵官郑芝龙。郑芝龙就是前面所说的郑森郑大木的父亲。他少小离家，漂泊海外，在日本，马尼拉，台湾等地闯荡。干的是海盗的勾当，愈做愈大，还与红夷荷兰人打过仗，争过台湾。后来想着家乡了，又逢福建官员使人招抚，于是受了招安，任这总兵官之职，替大明守此海疆。一面剿荡海寇，扩大势力，一面还做贩货走私的老本行。国家多事，也无人去管他，所以连着郑森难免也十分张扬。
芝龙三个亲弟弟：鸿逵、芝虎、芝豹。芝虎已经战死，芝豹也在福建，芝龙保举鸿逵北上守江。鸿逵心里不甚以清军为然，对部将道：“若论骑兵驰骋，清军可以无视我，若论水战，纵没有这大江，我也无视清军！”
当日正在巡江，忽见得一只小船滴溜溜从对面划过来，船上几个人手脚乱挥，似是叫着什么。鸿逵道：“派几只船过去擒他。”于是放出几条大船，逶迤向北行去。两下碰个照面，小船上几个兵简单都被捉上大船。
船行回来，几个兵被束缚了，都丢在鸿逵面前。鸿逵看他们穿着都是明军样子，心上有些明白了。只听这几个人都嚷道：“大人，您弄错了！我们是徐州总兵李成栋将军的属下。李总兵就要南下过江，着我们先来报信的。”鸿逵笑道：“是吗？既是徐州兵士，不去守徐，跑江上来做什么？”兵士道：“大人，清军势大，李总兵为的暂避锋芒。如今退到南岸，可以助大人守江啊。”
鸿逵把眼一眨，笑道：“原来如此。来人，将他们绳索解了。你们可回李总兵，我在此恭候他来。”
兵士拜谢，复驾着小船去了。副将徐自胜谓郑鸿逵道：“将军，要锣鼓迎接他们吗？”鸿逵把眼一翻，骂道：“你什么脑袋！用大炮迎接他们！”看着徐自胜不解，缓了口气道：“他们不战而逃，理应就死。不如做些好事，成全我的功绩。”徐自胜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不一会，对面江上驶来几十条大小船只，仔细视之，都打着明军旗号。鸿逵道：“此必是清军伪装的。尔等与我开炮打沉他们！”当时沿江摆放那一百余位大炮小炮都点燃了，轰隆隆朝着江上放不停。直打的浪涌船翻，一片嘶叫。
鸿逵道：“打得好！看他们怎么飞过来！”一面吩咐部下置酒以备庆祝。徐自胜看的不住称赞。
岸上欢喜江中忧。那李成栋在船上险些被炮打落水下，慌不迭道：“郑鸿逵这死杀囚！快回岸上！”兵士奋力往回划去，成栋上了岸，一边喘气，一边怒道：“李本深劝我降清，我尚欲在江南有所作为，今日郑鸿逵杀我众多部属，阻我过江，是逼我降清也！降了，降了！”当时收整部众，还有四五千人，一路北行，不一日遇上多铎大军，即时剃，归了满清。至此多铎麾下汉军人数已有二十万之众。
再说郑鸿逵击破了李成栋军，连忙奏章报捷，声称大破清军前锋。那弘光与马士英闻之大喜，也不想着详察，即封郑鸿逵为靖虏伯，赐蟒衣、金币。
鸿逵有些飘飘然，写信给兄长郑芝龙诉说愉悦，一面吩咐准备他的生辰。原来他的生日将到了，鸿逵想着此番定要隆重庆贺。
此时清军已到了北岸，连营数十里。多铎令从降军中挑选水性好的充作水军，又沿江搜集大小船只。一连数日并不急于南进。
鸿逵对部属道：“看着有南来的船就给我放炮。不信他们能潜过来。”五月初七夜里，守江兵士急忙来报：“江北有许多船只南下！”鸿逵亲至江边观望，果有无数灯笼火把向南岸靠来。又听得江北清军放起号炮来，鸿逵道：“还不开炮！等着清军过来吗？”一时间，百跑齐鸣，彻夜不停。清军终不得过来一条船只。
次日一早，鸿逵令水军往江中查看，预备奏功，不想兵士回来报道：“将军，原来昨夜清军放下的都是些木筏，桌椅，门板一类物件，上面安插了火把，灯笼而已。”鸿逵惊得直咂舌，一会忽笑道：“好个无胆多铎！使这坏计。此番见我防的鸟都飞不进来，看他可恼也不！我今日却要好好来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