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上 李自成南下弃陕 二（第1页）
多铎自恃兵精将勇，也不将马部兵士分遣各部相监。守耀心中暗思：我之降，只是权宜之计。眼见着清军松懈，何不……。一面想，一面作了封绝密书信，遣心腹小校趁夜将信送出去。
次日，有清兵来告世耀：“豫亲王要在潼关西南十里外金盆口打猎，要将军率本部人马前往相会。”世耀道：“知道了，这就去。”即点兵马，出关往金盆口去。
将入山谷，又有清兵来告：“豫亲王已备下宴席，请将军随我赴宴。所有兵丁俱有安排，可解甲休息。”
世耀皱眉缓缓道：“去。”转对副将道：“我去赴宴，你等权且休侯。我不在，你可将率全部。”副将答应，可耀自去。
将到多铎营帐，可耀心中担忧，满面焦惧。入得帐去，强现出笑容来，望着多铎与诸统领道：“罪臣马守耀，见过各位名王与将军。”
多铎笑道：“你坐。都等着你呢。”守耀推脱一番，席地坐于下位。
守耀见众人目光都朝向自己，尼堪目射凶光，孔有德似笑非笑。虽是冬末春初，额上不觉渗出一片汗来。
“别紧张嘛。”多铎道，“守耀你可识字啊？”守耀一愣，小心答道：“略识几个。”多铎笑道：“我有一封信，你替我读读。”即从怀中取出一章书信，递于兵士。守耀颤兢兢接了，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密送闯王的信。守耀不由多想，遽然而起，拔出佩剑，直指多铎。身侧孔有德冷喝一声，以剑相敌。后面清军蜂拥而上，将守耀困在中间。
守耀知道难逃此劫，骂道：“无耻满狗，我死也不会干休！”自刎而死。其实已经身中三创。多铎踩着守耀的尸身说道：“将他的头悬于关门之上，所部兵士，尽皆杀灭！”
两日后，多铎兵出潼关，直扑西安。不想一路几无抵抗，就连西安也成了一座空城。十八日，多铎军占取西安。抓着未及逃走的顺兵，他们道：“十三日皇帝就赶回了西安，当日带着文武官员，老营和财物朝蓝田、商洛方向撤去。我们有伤在身，不能同行。还乞饶命。”
多铎道：“李自成是要去河南。”即向护军统领阿尔津说道：“你可率一支轻骑往东南追击李自成，若不见，可早回。”又谕令全军休整，派人报功于北京。
却说自成仓促退出西安，唯恐军心不稳，令各将领在意督察。忽然有人来报：“遍寻不见刘鼎，只有一封书信。”自成大惊，急取信来读，上面道：“臣刘鼎再拜稽：
“臣少受忠义之教，深存济世之志。生逢乱世，明亡其鹿。陛下起于草莽，逐之得先。鼎本朱明之臣，理应尽节。然风云激荡，意欲有所作为。所以中道从陛下驱驰。不意先战山海关，败；复战潼关，又败。失北京，弃西安。此天意耶？鼎虽不信天，亦不解也。
臣之家小俱在外，臣之智，不足为陛下效也。望陛下重整精兵劲卒，凭险据守，和残明，抗满清。鼎虽死，不从清。陛下勿气勿念。
刘鼎谢罪。”
自成将书摔在地上，叹息道：“刘更生竟也负我！他日相遇，朕必杀之而后快！”良久，自语道：“他虽然离我而去，必不会效力于清人。罢了，由他去吧。留住人，也留不住心。”
牛金星见随军带着眷属与辎重，行进缓慢，对自成道：“陛下，臣恐清军追及，不如烧掉些粮草，快些东行。”自成摇头道：“不成。十三万大军，数万家眷，一日费粮许多，丢了粮草，可不不战而溃？”
自成毕竟先行了五日，阿尔津追了两天，不能寻到顺军，只好返回西安。
此时阿济格大军也到了西安。多铎与阿济格兄弟见了，十分欢喜。说了些重逢的话，多铎道：“哥哥来的何其迟也！”阿济格摇头道：“为兄去蒙古索取马匹，不想误了时间，把头功让给你了。”多铎笑道：“我的功亦是你的功。”
两人商量下一步作战规划。阿济格提议说：“此时李闯在河南，彼处我大清兵力有限，不若我兄弟出兵击之。”多铎摆手，“依弟之见，李闯未必敢留于河南。我们还是暂且休整兵马，侯王兄的差遣。”阿济格道：“也好。”
两路清军计有十五万众即同驻西安休养。不多日，听着李过、高一功率陕北败军入西北甘、宁等地会大顺余部党守素、贺兰等去了。两王派使前去招降，也不出兵相攻。
又过数日，听着河南那边一件大事，却不是李自成的。那是谁的？兴平伯高杰。
他死了。是被人杀死的。开膛破肚，死状极惨。杀人者叫做许定国。一个老头子，七十多岁了。不相信吗？听我说来。
却说起初多铎大军改南下为西进，实是借了大顺的力。可笑南明诸臣还不知清军本心，脑子里依旧想着要联虏平寇。其中江北督师史可法就算顶积极的一个人。他向弘光上奏，“请令高杰提兵二万，直抵开、雒。”开，开封；雒，洛阳也。当时两处据为大顺所据，可法意欲收复，虽是为日后与清相谈时不致太过被动，但毕竟是有了进取的提议。难得。
弘光与马士英等人商议，准了这一奏请。可法又亲赴高杰军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高杰虽一粗人，当时感动的热泪盈眶，指天为誓，必复洛阳。
正月初，高杰率部北上。部下李本深、李成栋、高进库、王之纲、郭虎等将领悉往相随。同行的还有河南巡抚越其杰与史可法派去做监纪的左升之。初七日，高军进入归德府境。高杰令人前去睢州，知会河南总兵许定国预备相迎。
许定国，字肤公，河南太康人。少入行伍，力能扛鼎，绰号“许千斤”。剿寇多年，此时年已七十，任弘光朝“镇北将军”。他听得高杰将至，笑着对使者说：“高伯爷来，我所盼也。”退入内室，却分外不安起来。他人虽然老，脑瓜子可不糊涂。他知道高杰的意图，也知道高杰此来的后果。当时唤来两个儿子许尔安、许尔吉，对他们说道：“明遣兴平伯高杰前来，意欲收复开封、洛阳。我名为明将，受高杰节制，他此来定要我率部相随。然我也曾与清河南巡抚罗绣锦相通，其实想做一方领，不受他人节制。如今听闻清大军出征，李闯已支持不住，形较之下，我宁愿归清。我要你们兄弟此时就去山东，为质于大清肃亲王豪格，请他出兵助我抵御高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