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上 山海关顺清鏖战 一（第1页）
话说吴三桂闻听闯军将至，说道：“你们不要着慌。此战必不可免。与其在此困守孤城，不如以精锐当头迎击。闯军虽众而疲，我等用命，此战可胜！”
众将纷纷应和。副将胡守亮叫道：“我等都是久经战阵之人，都说闯军骁勇，正好与战！”三桂点头，“高总兵，你率两万步兵守城，我带三万骑兵出城于石河迎击。里外通连，千万谨慎。”高第抱拳道：“平西伯放心。我等唯你马是瞻。”三桂又吩咐说：“黎巡抚你随我一路。”黎玉田答应。
于是各人散去，分部点顿兵马。即时大开城门，三桂领精骑三万拥出关门，奔关西一处略空旷的地方去。
到得石河，迅即安营立阵，前面探子飞报道：“闯军离此只有四十里。”三桂满脸的严峻，“传令军中，没我军令，擅自后退者斩！”又向众将说道：“我等皆以军功出身。今日死战，功劳最多。”
探马又来报：“闯军只隔十里。”三桂取长枪在手，严阵以待。不消多久，就见尘土飞扬，西面卷出一支兵马，前头数员将领，打一旗号“刘”字，奔到近前，列开阵势。
三桂亲自出前高叫道：“来将可是刘宗敏？”
那员将领笑道：“你只识刘宗敏，却不认得大爷我磁侯刘芳亮呢！”三桂怒道：“区区匹夫，待会即是我刀下之鬼，我识你作甚？”望左右道：“谁与我去挫其锐气？”话未毕，身右闪出猛将胡守亮，扬一口寒光砍刀，匹马出阵。刘芳亮向阵中喊道：“谁人上前擒他来？”旁边威武将军刘汝魁跃马持枪而出。
两人舞刀弄枪，你来我往战了十余个回合不见高低。又斗十多个回合，刘汝魁力怯，渐显颓势。终于虚晃一枪，拨马而回。胡守亮哪里肯舍，急追上来。刘芳亮见了，挥军相迎，刘汝魁也回转来再战。三桂那边把手一招，副将杨坤拍马而出，后面杀出一万精骑，两边乱战。
战了有一个时辰，刘芳亮军远道而来，渐渐不支。又怕三桂挥大军掩杀，只好下令撤退。才退二十里，李自成领大军赶至。刘芳亮伏身请罪。自成道：“朕不想吴三桂胆子恁般大，居然敢出来。他先前蒙骗朕，拖延朕进军，朕已斩了他的来使，他此番跪朕面前求饶也不得了！你且起来与我再战。”
刘鼎上前道：“陛下，吴三桂背倚雄关，战士用命，急攻难胜。其侧又有辅城相应为犄角之势，需要分兵拔之。”
自成道：“朕正有此意。你对此间地形可熟？”刘鼎道：“愿辅一将攻打。”
自成遂下令道：“亳侯，你带一万人马攻打西罗城与北翼城，刘鼎为参谋；光山伯，你带六千人马攻打东罗城。”李过、刘鼎与刘体纯得令而去。
自成自督大军至阵前。摇摇望见帅字旗下一人金盔白袍，两边排列开数十员稗将，知道就是吴三桂。自成指着三桂喊道：“吴三桂！你的父亲现就在朕的营中，你全家老小都在京城，你还敢不降？”
吴三桂破口大骂：“闯逆！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以报大行皇帝在天之德！我父亲身为明臣，殉节则可，如何能降你？父既不能为忠臣，儿又岂能为孝子！”
自成也怒如霆，骂道：“你这恶贼，降我都是一死！看你怎么死！”
两边骂完，各自击鼓进兵。大顺那边，自成留义子中营威武将军张鼐、中营左果毅将军谷可成在身边，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等大将，唐通等降将一齐率众攻杀出去。三桂哪敢怠慢，身边只留郭云龙等三千人，杨坤、胡守亮、方献廷诸将尽皆厮杀上前。
自成登上一座土丘观战。吴三桂也勒马于一座高台上督战。中间是一片血肉场。
大顺军人多势众，关宁军兵强马壮，当时好一番厮杀，直杀得人仰马翻，人哀马啸。玉龙舞，刀兵短，银蛇飞，不长眼。两边从巳时直杀到戌时，还是胶着一起，胜负未分。
却说刘鼎随李过军赶至西罗城下。李过欲分兵去取北翼城。刘鼎谏道：“将军不可如此。明军易守我军难攻，若再分兵，更难拔取。现应主攻此城，另设一支伏兵，那北翼城兵见西罗城危，定然出援，彼时一鼓作气可得。”
李过思量一番，觉得有理。于是令军队架云梯猛攻西罗城。另伏三千人马在两城间的山背处。
城上守军放火器相御，顿时烟火四起，顺军一时不能进展，只能以弓箭远远相抗。李过正欲亲自上前攻城，旁边刘鼎说道：“将军不要轻动。此虽辅城，墙高而险，城内又有备多时，强攻难克。”李过是个急性的人，叫道：“那你说怎么处？”
“西罗城依山而建，此山三面险要，只东北面坡缓。登山而攻，以敢死之士从高处纵兵击之，守军必溃。”“有理。”李过道，“我信你的。本将这就来点两千精锐亲去夺那山头。”刘鼎摆手道：“你是主帅，不可走险，让我带兵，如何？”
李过是沙场中久经历练的人，自然不愿让刘鼎前去，说道：“老弟什么话？你是文人，怎么能让你去？不成。”刘鼎颇显自信，答道：“我虽是文人，也知一点武勇。此去必成。”
李过见他执意如此，只好应允。刘鼎遂带了两千精壮直趋西罗山头。到得山前，就见光秃秃的小山，上面列了一队兵士，扯了大旗在那扎营。刘鼎对几名把总说道：“斩将夺旗者，必有重赏！后退一步，即行诛杀！”
那些兵将本来不惧刘鼎，但立功心切，都弃了马匹冲杀上去。刘鼎提了一把大刀跟着上前。那一队守军奋力拒战，可惜人数不足一千，一通厮杀，被顺军击散，有逃入城中的，有滚落山下的。刘鼎不容停歇，奔上山头，早看清楚城中虚实状貌。当时令军士牵着长枪，背着弓刀，连成几条线，从那陡坡慢慢移下去。行在前面的一手还提了藤牌。
城中守军早见到下来人了，备了几百弩手，看见渐渐近了，千箭齐。顺军迭有兵士被射中栽倒，其余人畏缩不敢前行。刘鼎赶至一退兵跟前，一刀下去将其劈死，喝道：“退也是死，进还可活！你等还敢不舍命攻打！”言毕，挥刀欲斩另一退兵。此兵见了，慌忙转身前冲。其余无不骇恐，一面以箭还击，一面冒箭雨行进。
冲至山下，顺军如野马脱缰，直攻入城内。杀得守军七零八落。守城主将姓铁名固，本是高第部下，听得后面来敌，只叫得苦。正面御敌本已吃紧，然恐城内有失，只得拨了八百人马来战刘鼎。又派人出城去北翼城寻援。
城外李过知道刘鼎得势，挥军猛攻。两面夹击，直杀到天色渐黑，守军虽然愈战愈困，却也没有立即溃散的迹象。刘鼎心中吃惊，不想明军如此顽强，可箭在弦上，不容不。当时亲冒弓弩，击退一队守军，领三百人突击左碉楼。楼上守军用火枪射击，刘鼎心惊肉跳，一咬牙，持刀互脸前行。攻至半途，截出一支兵马，是那铁固亲自带兵来护。刘鼎砍倒两人，与那铁固一番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