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玫瑰花等不到夜莺的歌声正如人偶等不到人偶师的梦(第1页)
“就……嗯……”
她开口向苏瑾提问的时候、正好是琴姐在摆弄盘子里的糖粒,说即使碰瓷也要站在他这个委托人的立场上冤枉无辜那段话的时候。
自然、并不是对着苏瑾,只是在对双簧姐妹表明立场的话语,却毫无疑问提醒了他。
“一个月”这个字眼再次落入他的耳中。
宛如在一池泉中滴入了一滴墨——墨从滴落之处慢慢散开来。
然后、很快就消失在泉水中——浅灰的泉水中。
并非是被墨点所染黑、而是这轮泉水本就是乌突突的,只没有那滴墨点的对比,很难察觉到泉水并非是清澈的。
“从艾林被送到医院之前开始,我就从她的口中、她收到的快递单子上、还有琴姐的口中,反复听到‘一个月’的字眼。老实说、艾林的行动也很反常,言语也是,就像是换了个人一眼——可是从细节的部分又能看得出她果然不是被夺舍、和谁交换了身体,就是如假包换的我的青梅艾林。”
刚才不礼貌的吼叫声不由让苏瑾有些羞愧、同时也消耗掉了他残存的体力,他现在的声音极微弱,琴姐和那两个护士在斗嘴的声音也很吵闹,也许串子小姐姐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这种可能性却并没有激起他提高音量的欲望、串子小姐姐没有靠他更近、也没有打断他,反倒让他安然自顾自说了下去——
“所以、其实我是故意别开了目光,抑制了自己的思考吧。忽然做出了反常的举动、说要留下鲜明的记忆,甚至无缘无故说出了近似威胁的话语——什么不答应表白就自杀之类的,再结合上‘一个月’这样的字眼和毫无预兆的昏迷不醒,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生了什么重病,生命进入倒计时。”
苏瑾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像睡着了一样的昏迷着的艾林的脸上。
她的脸色已经比他身上被锁链扯出来的伤口愈合时变得更好看了一些,甚至比她刚被推出来的时候更红润了些。
当时他的精神力有些跟不上、现在的话——那忽然向他袭来的眩晕感已消失不见,红雾也散开来、视线不能说是模糊——却也不能形容为清澈。
可是、他的身体被门扉撞击手臂出碎裂的声音,当筋断骨折的痛感消失的时候,她干燥惨白的嘴唇涂上了比刚从检查室现身时更美丽的色泽、干燥的唇纹被水润感充盈。
也许是他的期待扭曲了现实。
可比起在喂他粥糜半途打碎了粥碗、忽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呼吸都滞粘住的她,果然他还是更希望能看到呼吸顺畅、脸色正常,至少在外观上看起来饱满而康健的她。
“……”
不知道他是不是问出了禁忌之语、空气突然沉默。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了不太敢面对、不太敢问询,甚至有些恐惧的话语——
被关在满是毒气的箱子里的猫,也许涉及不到量子塌缩、测不准原理那么高端的理论,其实躺在箱子里的生命的命运,在进入箱子中的第一分钟就已经确定了——对于那只小生命而言。
即使一开始没有被毒死、被关在狭小黑暗的箱中,也会渐渐无法呼吸、饥饿与口渴也足够夺取它的生命。
只是外部的观测者的视角、只要不打开那箱子,离得远远的,把那箱子封在记忆的深处——那只猫至少能以未死的状态留在记忆里。
这种想法太过于卢瑟、逃避可耻却也是有效的方式。
像他这种到底要不要吐槽都要思考大半天、最后痛失最佳吐槽机会的家伙,当然很five就容易以逃避的态度来对待问题。
这样的他、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低声吐出来的这些话语,把他空虚的壳子中残存的勇气也快濒近耗尽了。
或许选在了吵吵嚷嚷的气氛中低声喃喃、是既希望有人回答,又希望没人能听到他的话。
他、现在的他,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骤然无声的空间,被来自四个不同方向的目光紧盯着——
隐约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被告人的位置、等待被审判的重刑犯。
这份沉默的气氛或许并没有过半分钟的时间、他却感觉它如此漫长,漫长到令人窒息——
或许她们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的仅仅是无声的沉默罢了——他却在这份沉默中擅自感觉到了沉重。
连自己日常装傻充愣傻笑随口问一句“为什么都不说话、该不会是祈祷nia”都做不到了。
难道这份沉默是无声的善意、对他的缓刑么?他追问下去、得到了答案,他的日常就会支离破碎么——